2022“星火杯”征文大赛初审作品：超短篇组-47号 | 《外星怪宠》

进入初审作品：短篇组  47  号

外星怪宠

全文约3534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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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通体蓝色的怪物在玻璃缸中扭动，带着粘液的爪子，或者说是掌蹼扑在缸壁上，它冲围观的人们呲牙咧嘴，惹得众人一阵惊呼。

“这就是你从X—80号行星上带回的生物？”赵司令面色不善地拉下了遮光布，里面的生物在黑暗中变得安静了一点，至少不再发出威胁的嘶吼声。

“准确来说，是我们带回的外星宠物。”陈欣兴致勃勃地向他介绍，“它们的攻击性并不高，而且长相还算可爱讨喜，也具有一定的智慧能逗人开心，相信我，我们可以用他们来发展宠物业大赚一笔。”

“比起宠物，它们更像是人类吧。”司令敲了敲玻璃，意料之中地得到了里面生物的回应，“有自己的语言，能制造简单的工具，还有家庭观。”

“您说的这些猩猩也具备，那您会将猩猩当成人类吗？”陈欣的嘴角勾出一个戏谑的微笑，“这也不是您要关注的问题，毕竟军人的天职只有服从。”

她带着志得意满的笑容大步离去，她是X—80星球智能生物的首席研究者，也是第一个登上这颗星球的研究员之一。

X—80与地球的环境极其相似，具备足以满足生物生存的氧气和水，它一颗几乎完全由海洋组成的星球，除了零星散布在海洋之中的岛屿，剩下的全是茫茫无际的大海。

海艮便是生活在这个星球浅海的一种生物，它们像地球的海豚一样用肺呼吸，皮肤呈浅蓝色光滑无毛，有短粗的四肢和以蹼连接的指头，他们白天在海中躲避会灼伤皮肤的阳光，夜晚便上到沙滩上来歇息。

海艮热情招待了这些来自天外的不速之客，他们献出了这个星球的美食和从海底摸来的闪闪发亮的石头，而那些地球人笑着接纳了他们的礼物，心里却盘算着将他们的一切都据为己有。

第二艘飞船到来时，他们带来了武器和铁笼。

他们在地球人眼里不过是比猩猩稍聪明一些的高智商动物，他们掳走了最漂亮的海艮作为宠物，在岛屿上建立自己的基地，并强迫这个星球的主人为他们继续挖掘矿石。

那些被海艮用作装饰的石头是地球上少有的稀有矿石，地球人贪婪的眼睛盯紧了他们，他们囚禁孩子，逼迫父母为他们做活，他们甚至将飞船登陆的第一天定为感恩的节日，感恩上天让他们能发现一个如此富饶的星球。

陈欣也带回了自己的战利品——这个星球曾经的公主，现在是被她养在游泳池中的一只雌性海艮，并给她起名为火花。

陈欣在表彰会上与人碰杯，大家称赞着她的聪慧和勇敢，称她将如哥伦布一般青史留名，而被称为火花的海洋生物独自趴在池边落泪，她本该拥有璀璨的人生，但这一切全被这群曾被他们善意相待的地球人毁了。

02.

X—80上出了乱子，海艮集体发动了暴乱，用不知从何处弄来的武器与基地人类开展了战争。

人类被打得措手不及，他们对这些温良愚蠢的生物几乎毫无防备，战火燃起时基地成员还在房里呼呼大睡，等枪顶上额头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基地成员成了人质，海艮向地球发起了谈判邀约，他们不喜欢战争，他们对地球人唯一的要求便是离开他们的星球。

陈欣在房里来回踱步，在短短一天时间里，她已经接到了无数电话，几乎全是在指责她办事不力，火花躲在屋子的一角露出半张脸偷看她，她愤怒地抡起胳膊，手机砸在它的头上。

蓝色的血液顺着额头缓缓滑了下来，陈欣上前将她踹倒在地，“是不是你搞的鬼。”她愤怒地掐着它的脖子，“我早该知道，放你在房里随意活动会带来威胁。”

强烈的白光打断了她接下来的动作，尖利的哨声刺入耳膜，陈欣痛苦地倒在地上，她感到她的头将要向外爆开，一股无形的力量撕扯着她的身体，让她痛得喘不过气来。

外面传来一阵喧嚣，陈欣强忍疼痛爬进露台，正看到天空中那艘随白光而下的飞船。

天空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仅仅是一瞬，更多飞船从缝隙中闪了出来，紧接着又是一阵尖利的哨声，灯灭了，城市陷入一片黑暗。

陈欣明白，那是比他们更高级的生物，她恐惧地发现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能移动半分，无形的力量将她压倒在地，一艘飞船降落在她的附近，降落带来的压力摧毁了周围所有的建筑。

全副武装的外星生物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们掰过陈欣的脸来回查看，其中一个拖住她的胳膊就将她往飞船上拽，火花也被他们拖了出来，它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了她一眼，陈欣在它眼中读出了无尽的悲哀和怜悯。

为什么要怜悯我，我所承受的，不过是把我们对你们所做的事情自己受了一遍。

03.

陈欣被运上了黑岩星——地球人给这个更高级文明起的名字。

她成了这个星球一位高层的宠物，她很幸运，至少在这个星球的人眼中，她算是足够漂亮的一种，她好歹成了宠物，而不是留在地球上被奴役驱使的奴隶。

这个星球的人全部抛弃了肉身，将思维安放在机器外壳中生存，他们不直接使用语言交流，而是互换电波和代码。

在他们眼里，我也不过是个比较聪明的动物吧，陈欣自嘲地想道。

她在这个星球上夹缝生存，用尽浑身解数讨自己的主子开心，她为他们跳舞，做出各种滑稽的怪像，被主人牵着，作为一个较为珍贵的玩意儿供他的友人们欣赏，就像她曾经对火花做的一样。

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她见识过反叛者的命运，黑岩星人会毫不留情地将胆敢违抗他们命令的地球人劈成两半，再运到垃圾处理点当厨余垃圾处理。

她看到了赵司令的尸体，他的眼睛瞪得很大，空洞无神的眼睛直直望着天空，却再也看不到阳光。

她冲他敬了个军礼，他是个真正的军人，在收到奴役海艮的命令时，他就主动脱下军装请求辞职。

她是个人渣，她理应接受惩罚，可他是个英雄，他不应该这样。

她和火花成了朋友，现在她们一样了，她们都成了主人的爱宠，她们靠在一起互相舔舐伤口，说着不同的语言，但双方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火花总是用那副悲悯的眼神看着她，仿佛她一贯是她的好友，而不是奴役、伤害过她的渣滓。

她的主人越来越大胆，甚至毫无防备地将她带入自己工作的场所，拥有一只漂亮且聪明的外星宠物在这个星球上是身份的象征，主人带着她四处张扬，甚至还在工作时让她站在旁边看着。

她也是在这时收到了抵抗组织的邀约，来自不同星球的“宠物”形成了统一战线，他们怀揣着飞蛾扑火的勇气，希望能与黑岩人拼死一搏。

她怀揣着组织给她的微型炸弹，是另一名宠物从军工重地盗出来的，当然，没人怀疑这些宠物，毕竟他们是低等生物，他们不会有这样的智商。

陈欣知道自己此行九死一生，但她没有丝毫犹豫，在加入抵抗组织后，她才终于有了作为人类的认同感，她又看到了自己在地球被入侵前的样子，那时的她意气风发，她有璀璨的人生，而不是作为宠物匍匐在他人脚下。

当她拉开外套露出炸弹时，她的“主人”脸上露出了少有的惊讶，他挥手示意旁人离开控制室，“我和你单独谈谈。”他的显示屏上打出这句话。

“你懂我们的文字和语言。”陈欣冷笑一声，“那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和你一样的人类，所以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对我们做出这种事？”

“地球上的猩猩也有语言，你会认为猩猩是和你一样的人类吗？你们落后而愚昧，你们不配做人。”

“所以我们就活该被扔在地上践踏，被奴役，被屠杀，就因为你们的科技比我们更发达？”陈欣气得胸口一阵闷痛，“如果你再进一步了解我们一些，就会知道我们也曾这样对待过其他外星种族，而现在我们又怎么样了呢，今天你奴役别人，明天不知道有谁会来奴役你。”

“说出你的诉求。”那人有些不耐烦了，“食物、舒适的环境还是什么，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我要自由，所有被奴役者的自由。”

显示屏暗了下去，那人不再答话，陈欣知道谈判失败了，火花举枪打爆了那人的芯片，他直挺挺地倒下，几簇火星从裂口中迸射出来。

“和我聊聊天吧，在他们冲进来之前。”陈欣在墙边坐下，示意火花坐到她的身旁。

“来到这里之后，我一直在想，人类到底是什么，直到现在我也没办法把这个问题解开。”

“在地球上，我是个精英人士，他们都叫我当代哥伦布，可我又做了什么呢，是我发现了你们，也是我提出将你们作为宠物豢养。”

“来到这里后，我是低等生物，是宠物，但我第一次不为个人私利活着，我同你们，所有被黑岩人压迫的奴隶一起活着，我为他们而战，很快也要为他们而死。”

“所以，到底怎样的生物才能被称为人类，是手握最新科技的先驱却残暴不仁的主人，还是在绝境中依旧努力挣扎的宠物？”

陈欣笑了，笑中带着泪。

火花开了口，一串无字的音符从她口中流出，门在这时被撞开了，陈欣在同时启动了炸弹按钮，爆炸覆盖了整个研究所，火光吞噬了一切。

人类啊，懦弱又卑鄙，勇敢而良善。

“宠物”的抵抗还在继续，而黑岩星，又会不会迎来新的“主人”。

在你将飞船降落在别人头顶时，有没有想过，有一天会有更高科技的生物将飞船降落在你的头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