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聊天的男人有饭吃
一
我家洋相啊，真是个很暖很暖的小男孩。
常看我公号的读者大概有印象，我抱怨过好几次洋相不爱聊天跟我没话说。可自打得意离家上大学之后，他基本每天在我做饭时都过来陪我聊天。
不是那种聊两句就跑的天，是全程陪着，直到饭做好。
一开始我还以为他是饿了过来蹭吃的，后来发现小人儿吃是不少吃，但吃完了也不走。
虽然挺没眼力见地总是站在最碍事的地方，我这儿锅都要糊了他却挡在我跟水池之间，切个蒜能切到天长地久，但人家真的是在刀山火海中努力跟我聊天呢！
而且之前他找我聊天，多是因为看书看到有趣的部分了，自己做的小设计小实验有突破进展了，急着找人分享他爹又不在眼前，便会死马当活马医地明知我听不懂也要跟我聊。可现在为了陪我，内容就天马行空了许多，从AI取代人类算不算文明进化，到邻居家的儿子大学到底什么专业，到如果出生在一百年前，他会想靠什么为生。。。想到什么聊什么。
虽说传说中智慧的火花撞得噼啪作响这种事情在我和洋相的聊天中从来不会出现，有的时候也会聊得挺干巴，我觉得他中二，他觉得我大惊小怪。但总是有聊得特别开心的时候，是那种我开心他也开心，让我忍不住为了再聊一会儿想要多炒几个菜的聊天。
喜滋滋地偷偷问有剩，是不是你跟儿子说什么了？这孩子最近天天跟我聊天呢。
有剩一副被马蜂蛰了的样子：我哪能那么狠心！自己都不乐意做的事怎么好意思逼儿子做？
后来有剩找机会问洋相，怎么最近对妈妈这么好。
小孩儿回答：姐姐不在家，我怕妈妈闷。
二
因为一直心心念念惦记着那个洋相不肯说，我们也不好问的神秘的小女朋友，有时趁着聊天气氛不错，我会故意把话题拐到交友上，试图引蛇出洞。
通常开场都是吐槽有剩。
那天我一边削土豆一边跟洋相痛诉他爹当年有多不靠谱，第一次约会居然带我去爬悬崖，亏着我求生欲强才没摔死。
洋相听得很是同情，插话说爸爸真是太不靠谱了，第一次约会怎么能带女孩去爬山呢？多没意思，应该去theme park坐 roller coaster（过山车）。
我被这句话闪得差点削着手，问儿子：第一次约会去坐过山车？
洋相：对啊，因为坐这些东西就不用聊天了。你看没有人坐过山车的时候聊天，对吧？全程直着脖子尖叫就行了。
她要是嗓子喊哑了就更好了，我会给她买汽水让她少说话多喝水，她还会觉得I’m such a gentleman!
说完小人儿挑着眉毛给我比了个大拇指，一副“看我聪明吧？”的得瑟相。
我问他，你觉得聊天很辛苦？
洋相：聊我爱聊的内容当然不辛苦，可是跟人聊天不光要聊自己喜欢的，还要考虑对方想聊什么，那我就不想聊了，因为我不知道别人喜欢什么，而且别人想聊的我也未必感兴趣，太累了。
当时我下意识想问他，那你陪妈妈聊天会不会很累？
但这种一看就知道标准答案的题，问了实在无趣，好像是鼻涕眼泪糊一脸地求安慰求肯定，遂把问题咽下去：妈妈单位有一群超级爱聊天的人，我跟她们在一起也很累，感觉像是同时打两份工。
于是两个不爱聊天的人互相同情了一番。
三
上个周末，洋相和有剩出门买草籽，我说你们回来的路上顺便给我买点香菜，家里没香菜了。
他们出门后我又连着打了两次电话，提醒别忘了给我买香菜。
傍晚时分爷俩回来，我问，香菜呢？买了没？
这俩自豪地说买了买了！你提醒那么多遍怎么敢忘。
哦哦那就好，看来真是长进了。
遂叮嘱记得放冰箱。
爷俩一起哎了一声。
然后转眼周三，我要做凉拌猪耳，高压锅卤上猪耳朵的同时指挥洋相去给我拿香菜。
他家里冰箱找了一圈，没有，又去车库冰箱找了一圈，还是没有。
我说，你们周末不是刚买的香菜吗？怎么会没有呢？到底买没买？
小孩儿皱眉苦思着说不知道，不记得了，随后一脸茫然地给他爹打电话，内容如下：爸爸，那个伤菜呢？no, 伤！菜！… yeah, cilantro… Mom wants to know where you put it… did we?… I don’t know… no I didn’t… I thought 你拿了。。。哦。。。ok, I’ll go check.
我在旁边听个开头就知道肯定是忘车里了，心里顿时火大，从洋相手里抢过电话，先骂老的再骂小的。
要说俺家这俩啊真是身残志坚，虽然耳朵不好记性不好我说的他们永远听不见记不住，却嘴硬得要死，爷俩一个电话里一个电话外地互相甩锅，都说以为对方会拿。末了有剩还跟我犟：才三天，你先让儿子去车里看看，说不定还能吃呢。
我：行，这是你说的，今晚你俩就吃这香菜了，不吃完别下桌。
挨完骂洋相从车里把香菜找了回来，已经烂得看不出是啥，就是一袋子稠稠的绿色的水。
他结巴着跟我说，好好好象不能吃了。。。
不！能吃！这就是你和爸爸的晚饭！
我不理他，闷头择菜，择了一会儿回头扔垃圾，看洋相还站在原地，手里拎着那袋绿色水嗒嗒的东西，既不扔也不走，很没眼力见地站在我和垃圾桶之间。
我没好气地凶他：待在这儿干嘛？挡道啊！
他比我还凶：不干嘛！我以为你想聊天！
想到这个不爱聊天的小孩挨了骂生着气还惦记着要陪我，心里一下子暖得不行，但又不想立刻软了态度，板着脸拿出个洗菜盆给他：把那个烂菜放盆里，今晚爸爸吃这个，咱俩吃猪耳朵。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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