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她”——被忽视的女性物理学家

科学界历来低估女性科学家的贡献，而这种低估也反应在了大众媒体和影视作品中，后果就是强化了科学和女性更加疏离的刻板印象。年轻的女性需要看见榜样的力量，充满自信地从事科学研究，真正实现科学领域的性别平等。

克里斯托弗·诺兰备受瞩目的电影《奥本海默》于2023年7月21日在北美上映。影片讲述了J·罗伯特·奥本海默的故事和他在原子弹研发工作中发挥的作用。但是，如果没有许多有成就的女科学家的努力，“曼哈顿计划”不可能成真。电影预告片中少见的女性不是在晾衣服，就是在哭，或是在为男主加油。

■ 诺兰执导的《奥本海默》宣传海报

作为一名研究如何在STEM（科学、技术、工程和数学）领域支持女性的物理学教授，以及曾在好莱坞担任编剧的电影研究教授，我认为预告片对女性的描述强化了人们对谁能取得科学成功的刻板印象。这也代表了一个更大的趋势，即女性在科学领域的贡献没有获得当代媒体应有的认可。

莉莎·迈特纳：物理学的先驱和榜样

如果没有发现核裂变的物理学家莉莎·迈特纳的贡献，曼哈顿计划就不可能成功。迈特纳用爱因斯坦的公式E=MC²计算出了分裂铀原子会释放出的能量，正是这一进展促使爱因斯坦签署了敦促罗斯福总统启动美国原子弹研究计划的信函。

爱因斯坦称迈特纳为“德国的居里夫人”，她像马克斯·普朗克（Max Planck）和尼尔斯·玻尔（Niels Bohr）一样，是物理学届真正的大咖。在其一生中，曾48次被玻尔提名诺贝尔奖。

■ 莉莎·迈特纳，发现核裂变的杰出物理学家。Material Scientist /维基共享

迈特纳从未获奖。因发现核裂变而获奖的是奥托·哈恩（Otto Hahn），哈恩是迈特纳在柏林的实验室共事了30年的男搭档。哈恩收到提名消息时，正被软禁在英国，他和其他德国科学家被关押在此，以确定“第三帝国”的原子弹计划取得的进展。

作为犹太后裔，迈特纳在1938年被迫逃离纳粹德国，她拒绝利用这一科学发现研制原子弹，其余生都在致力于推动核裁军和倡导负责任地使用核能。

在那段历史时期，迈特纳并非唯一一位做出重大贡献的女性。但在大众媒体中，像迈特纳这样的物理学榜样“消失”了。她没有成为电影中的角色，只是因为她并非曼哈顿计划的一部分，但我们希望剧本能揭示她所做的开创性工作。

■ 1933年，第七届索尔维物理会议，莉莎·迈特纳（Lise Meitner）坐在前排，身旁是众多男同事。科尔宾历史记录 /盖蒂图片社

缺乏女性代表

物理学专业的本科生和博士生中只有20%左右是女性。社会的刻板印象和偏见、认为女性的聪明才智不及男性、榜样的缺失以及对物理学冷淡的社会氛围，阻碍了许多曾被边缘化但富有才华的学生（包括很多女学生）去攻读物理学及相关学科。

社会的刻板印象和偏见甚至在学生进课堂之前就发挥了影响力。一个常见的刻板印象是，天赋和智商是在物理学上取得成功的重要因素。然而，天才通常与男孩联系在一起，而女孩从小就倾向于回避与所谓的“天赋”有关的领域。

研究发现，到6岁时，相比于男孩，女孩通常不太相信自己“很聪明”。随着年龄的增长，科学课堂和课程的规范往往无法代表女孩的兴趣和价值观。所有这些刻板印象和因素都会影响女性对自身从事物理研究的能力的看法。

研究表明，在为期一年的大学物理课程结束时，获得“A”的女性和获得“C”的男性在物理方面的自我效能感（self-efficacy）是一样的。一个人的物理自我效能感，指其对解决物理问题有多擅长的信念，而一个人的自我效能感会塑造其职业轨迹。

从大学科学和工程专业辍学或转专业的女性平均成绩明显高于男性。在某些情况下，这些退出的女性和完成了专业学习的男性的平均成绩是一样的。与男性相比，女性在物理课程上取得的成绩明显不被认可。这份认可是一个人未来能否在物理学上有所建树，或其是否有这个自信取得成就的最有力的预测指标。

如果媒体能更多地认可像迈特纳这样的女科学家，就有潜力影响视其为榜样的年轻女性，这种认知本身就能提高年轻女性的物理自我效能感和认同感。

当迈特纳在20世纪初开启职业生涯时，男性物理学家都在找借口将女性从实验室里驱逐出去。例如说，她们的长发可能会在“本生灯”（以煤气为燃料的实验室加热器具）上引发火灾。我们愿意相信，过去的一个世纪里，情况有了好转，但女性在物理学领域的代表性不足仍令人担忧。

■ 年轻女性进入物理学存在许多阻碍，但有了榜样，她们就可能取得成功。Hill Street Studios/DigitalVision / 盖蒂图片社

多样性是科学的财富

如果背景多样的科学家共同参与头脑风暴以解决挑战性的问题，他们不仅可以设计出更好的、面向未来的解决方案，而且这些解决方案也将使更广泛的人群受益。

个人的生活经历会影响其观点。例如，两个多世纪前，数学家阿达·奥古斯塔设想的应用就远远超出了计算机最初发明者的预期。类似的，今天的女性更有可能关注量子计算机的应用，这将使她们的社区受益。此外，来自南半球国家的物理学家更有可能开发出改进的炉灶、太阳能电池、水净化系统或太阳能灯。不同群体对科学问题的看法可以带来更多创新。

我们的目的不是贬低《奥本海默》这部电影，而是想指出，由于没有关注不同的声音，包括像迈特纳这样的女性物理学家的声音，电影制作人加深了长期存在的物理学和女性不沾边的刻板印象，而年轻女性仍无法看到榜样的力量以激励她们走上科学之路。

本文译自“对话“官网文章：Female physicists aren’t represented in the media – and this lack of representation hurts the physics field. 作者：卡尔·克兰德、珊德拉勒卡·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