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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松花江边扶起一个外国老妹儿,她包里只有避孕套和一本假护照 | 夜行实录0062

徐浪 魔宙 2019-05-01

魔宙所发的是半虚构写作的故事

「夜行者」系列是现代的都市传说

大多基于真实社会新闻而进行虚构的报道式写作

从而达到娱乐和警示的目的


我从小就对喝酒有一认知,喝得多,不代表酒量好。

 

作为哈尔滨人,从上高中后,凡同龄男性聚餐,基本是每人踩着一箱啤酒喝——我酒量不行,他们对瓶吹时,我就拿一玻璃杯慢慢喝,总被人说这种喝法不够man。

 

我说不够就不够吧,总比硬撑喝多了强。

 

从小到大,我见过太多酒量不行,硬撑着喝多后,下场悲惨的——送医院洗胃、脑出血、从楼梯摔下来骨折、零下30来度醉倒在雪地里冻个半死。


哈尔滨比吉林还冷


除了这些身体出事的,还有人喝成了别人青春回忆里的笑话。

 

高中时,有一同学要转到别的学校,走前请全班男生喝酒。有一人平时酒量不行,但那天为了显示兄弟义气,硬喝了八九瓶,散场的时候,他要去上个厕所。

 

出了饭店后,大家各自回家,就把这哥们忘了——直到他妈挨个同学打电话,有人回去找时,才发现他拖着裤子,蹲在饭店的厕所里睡着了。

 

当时他已经蹲了三四个小时,我听着腿都麻。

 

有这些前车之鉴在,我极少喝多,一般在酒局结束,我都是最清醒那个,而且我会劝所有人少喝,因为不想送他们回家。

 

周庸和我完全相反,他总想跟人喝尽兴了,只要自己没倒,酒桌上有一个人还在喝,他就必须陪着一起。

 

2017年5月20日,一发小结婚,让我回家当伴郎——这哥们之前来北京找我时,和周庸一起吃过几顿饭,顺便就连他一起邀请了。

 

白天当完伴郎后,晚上单请几个玩的比较好的朋友,跟经纬十二道街一叫青藤小院的地方吃烧烤,周庸也跟着去凑数,喝了俩点后,基本都喝散了,就剩周庸和新郎在拼酒。

 

我劝他俩别喝,但这俩傻逼已经喝潮了(醉了),就是不听,继续一人又喝了三瓶大绿棒子。

 

大绿棒子


新郎跟周庸干完最后一杯,说兄弟:“来到这边儿,别的不说,绝对陪你喝好了!”

 

周庸扶住他胳膊,说没问题:“哥,绝对喝好了!”

 

新郎嘴里念叨了几句“那就好”,忽然转身就往外跑,周庸懵了:“徐哥,这哥们跑这么快,是不想结帐么?”

 

我说艹,等会再解释,快点追!

 

给老板扔了500块钱,留了个电话,告诉他多退少补,我俩快速的追了出去。

 

上学的时候,我们从来都不敢让新郎多喝,因为他一喝多后就跑——是真的用腿跑,每次他只要一喝多,不管身处何时何地,站起来就是漫无目的到处狂跑,然后一大群朋友跟后边追他,把他扑倒带回家。

 

我到北京的年头太多,这些年不常见,没太想起来这事,直到他起跑我才想起来。

 

因为和老板交流耽误了点时间,我们出门的时候,新郎已经跑出去挺远了,我和周庸远远的吊在后面,跟着他横穿过友谊路,一直跑到松花江边,然后又沿着江开始跑。

 

我在松花江边追了他半天


跑了十分钟,周庸累的跟孙子似的,说不行了徐哥:“这哥们练长跑的吧,我感觉咱追不上了。”

 

我说那也得追啊,他别再掉江里,新婚第一天就惨死松花江畔。

 

又咬牙追了五分钟,周庸跟斯大林公园附近的一片草丛里,把他扑倒了。

 

我俩架着新郎站起来,准备打个车把他送回家,周庸说嘿:“那边还躺着一个,好像还是一姑娘。”

 

斯大林公园


过去一看,地上还真是一姑娘,而且还是一金发的外国姑娘,身材非常好,穿着一连体的短裙,侧卧在地,手边有一包。

 

让周庸架住新郎,我过去探了探鼻息——在喘气,从衣服和表面上来看,也没有被侵犯或者伤害的现象,脸色有点不好。

 

翻了下姑娘的包,没找到手机,包里面有护照、一些现金、避孕套、丝袜和一张卡片。我把护照拿出来,上面都是俄文,看不懂,只有一段用英语写着Russia Federation,证明这姑娘是一俄罗斯人。

 

卡片上写着的是一个微信号fyodor32xx,我搜了一下,微信名叫“懂你英语班主任Fyodor”,我加了一下这个微信,说你的朋友昏倒在江畔路附近了,需要你的帮助。

 

为了防止对方是外国人看不懂,我又加了一次,用英语说了一遍。

 

我通过号码搜到了这个微信


用手机拍了下护照,准备找个会俄语的人翻译下——要不然到了派出所,警察也不懂俄语,看不出她叫什么,没法查证联系她的熟人。

 

周庸问我人没事吧,我说应该没事,往下不远的地段街有一俄罗斯酒吧,可能是跟那儿喝多了。

 

把姑娘也架起来,周庸说能换个人架着么:“你架你这朋友,我去架那外国姑娘。”

 

我说你别逼逼了,赶紧叫个车:“把新郎送回家,把姑娘送派出所。”

 

周庸架着新郎,费劲的掏出手机叫了一车,正跟路边等车呢,一辆黑色天籁车停在我们旁边,一个中国人和一个外国人下了车,问我是谁,对他们朋友在干嘛。


黑色天籁


解释了一下,说这姑娘倒在路边了,我们正要把她送到派出所——那外国人的中文不太好,主要是中国人在和我对话。

 

他告诉我这姑娘是他们同学,黑大的留学生,让我把这姑娘交给他们就成。

 

正好这时周庸打的车也到了,我说那行吧:“你们最好先带她去医院看看,别出问题。”

 

他们说好,这就去医院。

 

上了车,司机问我们是不是去新原小区,我说等下再去:“师傅,能不能先跟一下前面那车?”

 

他说没问题。

 

跟着那辆天籁,一直到了老道外一个胡同边上,他们下了车,架着那个姑娘进了一栋建筑。

 

跟踪他们到了老道外


我让司机放慢速度,但别停车,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确实是个医院,就告诉司机按定位地址开,先把新郎送回家。

 

周庸说我太谨慎了,我说谨慎点好,万一他们不是一起的,那姑娘就遭殃了。

 

把新郎送回家后,我俩也回去睡觉,因为喝的有点晕,很快就睡着了。

 

第二天中午起床后,我开车带周庸去道外南二道街的张包铺吃包子,他家的豆腐馅和排骨馅包子很有特色。往张包铺开时,路过了昨晚那家医院,我扫了一眼,把车停在了路边。

 

周庸问我怎么了,我说昨晚喝的有点晕,没太仔细看——那俩人带姑娘去的医院,不是正常的医院,是一家整形医院。

 

他说卧槽,什么情况。我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发现医院是家整形医院


把车靠在路边停下,我俩下车进了这个奈尔美整形医院——这家医院在一栋巴洛克式的老建筑里,总共两层,周边尽是快餐店、廉价衣服店、玩具店。

 

医院的前台没人,我们往里走,没有电梯,只有老旧的楼梯,楼梯旁的墙壁上,挂了几张医生介绍,纸张已经泛黄了,我看了一眼,有好几个都是叫“弗拉基米尔”之类的外国人。

 

看没什么人,我俩正走上楼,二楼是病房,装修很简陋,墙面都泛黄了,里头就三间屋子、一个大的病房、一卫生间。

 

病房里,一张张单人床整齐地摆着,数了一下大概有二十几张,跟二三十年代的老病院一样,只有三张床躺了人,全是外国姑娘——有两个脸上缠着绷带,另一个在输液。

 

破旧的病房


我仔细看了下,没有我们昨天捡到的姑娘。

 

正打算继续往下看,有个穿淡蓝色衣服的妇女,三十多岁,从病房里出来,拦下了我俩,把我们带回了一楼,问我俩来干啥的。

 

指指周庸,我说他最近想整个容,正在研究哈尔滨所有的整形医院,想看下哪家靠谱。

 

她问我们谁介绍过来的,我说就是瞎逛找到的,她说我们这儿必须有介绍人:“不对外开放,你去找找别家吧。”

 

又看了周庸一眼:“而且他也不用整啊。”

 

我说大姐,你可别跟这儿跟我俩整事了,上门的活还不接。

 

她说不接,把我俩推了出去。

 

和周庸回到车里,没去吃饭,观察了这家整容医院一下午,发现进进出出的都是白皮肤的外国姑娘。

 

医院出没的都是外国姑娘


周庸眼睛都看花了:“徐哥,你们这儿外国姑娘这么多呢?”

 

我说是挺多,主要都是东欧的,因为离俄罗斯近:“但这家医院也太多了,而且完全没有中国人,有点怪。”

 

觉得有点不对,我开始跟朋友和亲戚打听这家奈尔美整形医院,结果完全没人知道。我在网上查询了一下,这家医院是一家私人医院,拥有者和法人是个外国人,叫普兰特。

 

又用系统检索了这个外国人的名字,发现他还在哈尔滨开了一家模特经纪公司。

 

周庸:“徐哥,难道这哥们自产自销,自己做模特生意然后自己给模特整容?”

 

通过网上找到的公司资料


我说不知道:“咱去找昨晚捡到的那个姑娘问问。”

 

打电话给喝多后狂奔的新郎(他在黑大工作),问他能不能找国际学院的人,帮忙联系一下这姑娘。

 

他说没问题,跟我要了这张护照照片,发给了国际学院的老师,下午的时候,我们在黑大C区,留学生公寓的地下餐厅一起吃了顿饭。


国际学院的老师告诉我,说跟负责留学生与交换生的老师都交流了,学校里没有这个人。

 

然后他还告诉了我另一件事,说这姑娘护照应该是假的:“正常的俄罗斯护照,应该写的是Russian Federation,这姑娘的护照写的Russia Federation,少了个n。”

 

吃完饭出来,我俩跟校园里转,周庸问了我一堆问题:“这姑娘到底什么人,护照为什么是假的,出没出事,那俩人到底是不是他朋友,那整形医院到底怎么回事?”

 

俄罗斯护照


我说我也不知道,但只要找到这姑娘或者她认识的人,就能知道怎么回事。

 

他问我怎么找,我从兜里掏出张卡片——这是昨天晚上在姑娘包里拿的,忘给放回去了,但我之前加了两遍都没通过。

 

周庸问我,只有一个微信号怎么找,我说不止微信号,不还有个微信名么。

 

他奇怪:“懂你英语的班主任Fyodor,这怎么找?”

 

我指了指校园里的告示板,上面贴了张海报——懂你英语,5分钟精准英语等级测试,每天都有班主任在线监督学习。

 

周庸点点头说明白了。

 

校园里的“懂你英语”广告


我俩下了一个懂你英语app,让周庸充钱买了套课程,发现想找那人有点难——上面用户和班主任很多,按兑换码认证随机分班,直接找到那人就相当于中彩票。”

 

让周庸继续研究这app,我开始从其他方面着手调查。

 

奈尔美整形医院和万德模特经纪公司,在网上非常非常干净,没广告,没招聘启示和模特信息——仿佛根本不存在。

 

他们不想赚钱?

 

第二天,我又开车去了趟道外的奈尔美整形医院,希望看看这些从医院出来的姑娘都去哪儿,然后我发现,这些姑娘都会走到宣化街一个没监控的拐角,一台黑色的天籁车正跟那等着——正是前天晚上,我跟踪的那台车。

 

下午5点,趁天籁车接上几个外国姑娘,再次开走时,我跟上了它。

 

过了江桥,一直跟到江北的一个小区,他开进了地下停车场,我跟不进去,远远的停在路边下了车,步行进了小区,这时天已经黑了。

 

整栋楼漆黑一片,没几家亮灯的,路灯也不太好使——江北因为有段时间开发过盛,导致有的楼盘没什么人住,一栋二十来层的高层,里面可能就住了两三户人。

 

江北的无人小区


我缓慢的转着圈,紧盯着这个小区哪户亮灯,几分钟后,8单元的楼层灯开始逐渐亮起,这种情况是有人在使用电梯。

 

盯着这栋楼几分钟,没有新的屋子开灯,而整栋楼已经开灯的,只有12楼。

 

我跑到8单元,拿铁丝打开电子门,没坐电梯,顺着防火梯放缓脚步走到12楼,尽量不触动感应灯。

 

到了12楼时,我听见走廊里有两个男人说话,应该是俄语,我完全听不懂,躲在防火梯的门后,用手机录了一段,还用手机透过门缝偷拍了几张照片。

 

三分钟后,听见关门声,我又等了一会,确定走廊里没人了,我轻轻打开防火梯的门,探头看了看,然后赶紧把头缩了回来。

 

走廊里最少有仨摄像头,闪着红光,一看就是实时监控的。


走廊里有三个摄像头


这地方没法接近和查看,我回去和周庸汇合z-他研究了一天懂你英语,我问他研究出什么了,他说有点收获:“这玩意儿测得还挺准,说我口语可以但词汇量不成。”

 

我说你TM正经点,说有用的。

 

他点上根龙烟,说有挺多买了课程的人,在app里每天打卡完成任务,自己正挨个给他们发微信,看有没有人认识这个Fyodor。

 

问他联系公司了么,周庸说联系了:“给他们打了电话,说班主任身份保密,不方便透露。”

 

我说成,那你这两天就好好跟打卡,加强同学联系吧。

 

那几天一直在研究这个软件


在网上找了个俄语翻译,把我录下来那俩人的聊天语音发给他,打过去300块钱,让他翻译一下大概意思。

 

翻译听了一遍就回复我,说你这录的太不清晰了,能听清的部分聊的都是喝酒的事儿。

 

我说行,那先这样吧,拿出手机研究我拍的那几张照片——放大照片,走廊里站的是两个穿着背心的白人壮男,俩人正在抽烟,我把几张照片都看了一遍,说操!

 

周庸凑过来问我怎么了,我说黑手党。

 

他很震惊:“别扯了,意大利黑手党还是美国黑手党?“

 

我说都不是,是俄罗斯黑手党,他们一个传统——帮派成员都在肩膀上纹星星,四角的七角的八角的,好像角数不同地位也不同,这传统在苏联时期就有了。

 

俄罗斯黑手党肩上的标志 


俄罗斯黑手党,全球最有势力的黑帮组织之一,1980年代末期,苏联解体后,借社会转型之机,俄罗斯黑手党吸收了一大批失业的军人和克格勃精锐,抢劫、走私、贩毒、暗杀——逐渐成为了一个能和政府抗衡的组织。

 

到现在,由俄罗斯黑手党控制的「影子经济」,差不多能达到俄罗斯生产总值的20%-25%

 

周庸说这也太扯了:“俄罗斯黑帮,能渗透进中国,那他们有枪么?”

 

我说不知道,小时候听说过,92年左右,哈尔滨还发生过俄罗斯黑帮抢地盘的事:“咱先继续查,要是有什么需要冒险的地方,就立即停止。”

 

因为不想和俄罗斯黑手党硬杠,我把希望都放在了那个Fyodor身上。

 

5月22日,一个两天没打卡的的人在微信上回复周庸,说自己就是Fyodor班上的,问他要干嘛。

 

周庸说有个朋友失踪了:“他之前报过这个懂你英语,每天都打卡,平时跟班主任联系很勤,是个叫Fyodor的人,我想找他问问,有没有什么线索。”

 

他说这样啊:“那我先把你拽进我们微信群,你通过微信群加他吧。”

 

这哥们把他拽进了一个群,群主就是Fyodor,周庸申请添加Fyodor,说自己是他的学员。

 

没多久,Fyodor通过了他的申请。

 

周庸转头看我,说徐哥:“现在怎么办?”

 

我说问问题,套感情,看能不能打探出他的个人信息。

 

接下来两天,周庸假装英语白痴,不停的向Fyodor提问,这哥们还挺耐心,基本都给解答了。

 

第二天晚上,周庸装作非常崇拜的问Fyodor:“老师您跟国外上过学吧,英语这么好。”

 

Fyodor说不是,其实我本科是学俄语的,研究生又考了英语。

 

周庸问他平时工作是做什么的,他说偶尔给报社翻译一下文件什么的。

 

和Fyodor的聊天记录


看聊的差不多了,让周庸把我那天拍的假护照图片发他,问他认识么。

 

发完后,Fyodor半天没回话。

 

又给他发条微信,说哥们,我现在知道你微信号和兼职工作,找到你就是一时间问题,你要不如实回答我问题,我就报警。

 

Fyodor回复了一句,说你敢报警?

 

周庸说徐哥:“这哥们是不是把咱当成黑社会了?”

 

我说有可能。

 

给他回复,说有什么不敢的,我又不是黑社会,一外国姑娘失踪了,用的是假护照,包里留的是你的联系方式:“见义勇为报个警怎么了?”

 

他说你不是来找我的?

 

我说找你干嘛啊,我就想知道这姑娘的事,以及整形医院的事。

 

又说了半天,Fyodor松了口,说整形医院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知道点这姑娘的事,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情况下,可以跟我说一点。

 

我说成,问他这姑娘是不是出事了,他说是。

 

问他具体出什么事了,Fyodor说不方便透露。

 

想了想,我问现在还有方法能见到这姑娘么,他说你去透笼逛,有可能会见到。

 

透笼批发市场,哈尔滨最老牌的小产品批发市场,什么都卖——从假鞋假包,盗版玩具到家居建材,轻工制品,什么都TM有。


透笼批发市场附近


我小时候就知道,学校门口卖一毛钱一个的玻璃弹珠,跟这儿一毛钱能买十个。

 

虽然不明白,出事的外国姑娘和这儿有什么关系,但由于没其他线索,我还是选择去透笼看看。


蹲人蹲点蹲门口,我和周庸把车停在透笼附近的停车场,他盯着侧门,我下车去盯着正门。

 

中午2点,周庸打电话给我,说两男两女,白人,把车停在停车场进去了——开的就是那辆天籁车。

 

问他有那天晚上昏迷的姑娘么,周庸说没有。

 

让他跟上,随时跟我汇报情况,我从正门进去上楼找到周庸,他给我指了一下:“他们就在3层卖包和衣服的地方转。”

 

过了一会,这帮人买几样东西走了,我让周庸去打听他们都买了什么,自己下楼开车跟上他们——果然他们又回了江北那个小区。

 

返程和周庸汇合后,他告诉我,这几个外国人经常来这儿买东西,买的都是假的奢侈品包和衣服,200块钱一个的Gucci、LV什么的,这帮人都五个六个的买。

 

他们买了很多假名牌


周庸问我,他们买这么多假货干嘛,我说我也不知道——这次的事确实把我也搞的很迷茫,很多线索都不挨着,完全串不到一起。

 

又跟透笼蹲了几天点,我发现每次来的四个人里,俩男的一直没变,但女的不停在换。

 

5月23日,我俩跟路边发现的金发姑娘,终于出现在了来买东西的人里。

 

我和周庸冲到3楼,找到他们常买东西的那两个摊位,跟俩摊主商量,能不能五百块钱租这个摊一小时。

 

周庸对接那姑娘很快就同意了,但我问的那个摊主大姐,一直很犹豫。说老弟,你是不是跟我俩在这儿整事儿呢,闹呢吧,你要干这个,我干哈去啊?

 

我说这样:“姐,你跟旁边看着,告诉我价格,卖出去的东西都算你们的,要是卖少钱了,我还给你补。”

 

她想了想说行吧。

 

刚站进摊位里,四个人就上楼了,俩姑娘走在前面,男的吊在后面,我给周庸发了条微信,让他吸引那俩男人的注意力。

 

就在姑娘走过她的摊位,到我面前时,那俩男人正经过周庸的摊位。


他突然大喊一声:“cheap,cheap,very cheap”,两个男人吓一跳,在他摊位停下开始问价。


我和周庸临时租了两个店面


我看那姑娘也要回头,一把拽住了她,她吓了一跳——我马上拿出之前她包里那张写着Fyodor微信的卡片给她看,姑娘看了一眼,又看着我。

 

我拿支笔给她,小声用英语问,怎么能联系到她,她紧张的飞速写了几笔递给我,然后转身站到那俩男人身后。

 

我拿起一看,上面又多了一微信号,WeChat:ruibaoxxx。

 

写着微信号的卡片


下午回到家,我拿起手机加了这个号,上面写着“俄罗斯模特经纪”。

 

对方很快通过了验证,给我发过来一个价目表:

 

S级的姑娘,可上门风骚主动艳舞全套,5000

A级的姑娘,可上门配合度高全套,3000

......

 

以上都为单次价格,不提供包夜服务,选择姑娘,请到朋友圈里。

 

我点开“俄罗斯模特经纪”的朋友圈,里面都是穿着暴露的白人姑娘,看了一会,我眼特别花:“一个个都p的跟维密超模似的,我根本认不出来。”

 

周庸说徐哥你别急:“我来!”

 

他翻了一会儿,指着一张照片,说徐哥,这就是咱要找那姑娘。

 

我仔细看了看,还真是,不过p的有点太过了。


模特经纪人的朋友圈


把这张照片给“俄罗斯模特经纪”发过去,跟他聊好了价位和价格,对方要求我发一张带房间号的酒店门卡。

 

让他稍等,我和周庸快速的去开车,到哈西的万达嘉华开了个房,把房间号给对方发了过去。

 

大约半小时后,有人敲门,我打开了门,那天我们救的白人姑娘站在门口,说你好。

 

我把姑娘让进房间,试着用英语和汉语跟她交流,但她都是只能听懂一些简单的词汇。

 

没办法,我打给了我那天在网上找的俄语翻译,问他能不能通过手机来个同声传译,那哥们说行:“一个小时三千块哈。”

 

我说行,一会儿按时间一起算钱。

 

让姑娘坐在桌旁,我跟她对面坐下,拿出手机摆在中间,开始了磕磕绊绊的对话。

 

姑娘说她叫娜塔莉亚,圣彼得堡人,是被人以做模特为诱惑,办了三个月的旅游签证骗到了中国,结果一到中国就被俄罗斯的黑帮控制了,没收了她们的护照,逼她们欠钱,然后强制她们卖淫还钱。


其他国家也有这种事


我问她为什么有本假护照,她说那是黑帮给她的,每次接客时,都会告诉客人自己护照上的名字——万一有警察查房,因为语言不通,护照也不联网,知道名字,就足够假装情侣什么的了。

 

我点了点头,全世界贩卖人口最厉害的,就是俄罗斯黑手党。

 

原来跟网上看过一份俄罗斯《消息报》,他们的国家杜马(议院)成员说,俄罗斯的犯罪团伙,常在中国进行“输出”妓女的买卖,我还以为只是简单的卖淫,没想到还涉及到人口贩卖。

 

买卖人口和卖淫,曾经是俄罗斯黑手党最大的买卖之一,当时俄罗斯最厉害的黑老大是伊万科夫。

 

因为长得像亚洲人,被人起绰号叫“日本仔”,这哥们是控制色情行业的教父——专门把东欧女人卖向中国、日本、美国和全世界,建立了一个从旧金山到马德里的跨国贩卖系统。

 

后来在09年,这哥们让人枪杀了,自此之后,他们的人口生意就收缩了——我以为在中国早就没了,没想到还存在。”

 

“日本仔”伊万科夫


周庸点点头,让翻译那哥们问一下怎么逼着她们欠钱的。

 

娜塔莉亚解释了一下,说她刚到中国时,对方骗她说为了更符合中国人审美,要稍微整一下容,就把她带到了那家奈尔美整形医院。

 

结果整完容后,立即要求她支付高额的整容费以及利息——她当然还不起,就被逼着卖淫还钱,如果反抗就是毒打加威胁。

 

我问她为什么去透笼市场买假名牌,她说不是她们要买,这是黑帮要买的,她们也不知道要干什么。

 

问她为什么想要反抗,她说这段时间身体特别不好,总是浑身疼,有时候还晕倒:“有一次偷听到马仔们谈话,我好像得了什么病,可能不治疗就会死,我想回家。”

 

“那天逃跑时晕倒在路边,也是因为身体不好。”

 

问她那次逃跑被抓回去后,有什么惩罚么,她哗啦一下把裙子脱了——没穿内衣,后背上很多淤青和伤痕。

 

让她赶紧把衣服穿上,又和她聊了一会儿,我说我大致清楚了:“我帮你报警吧。”

 

她非常抗拒我报警,说只希望我帮她逃出去,但千万不要报警。

 

我很奇怪,坚持说要报警时,娜塔莉亚告诉我说 no police,I dont need you help anymore,然后开门就走了。


被甩开的门


她走了后,周庸问我她为什么不让报警。

 

我说不知道,但咱还是报警吧:“把我们掌握的证据,包括照片和刚才的录音什么的,都交给警方。”

 

正跟屋里商量,忽然有人敲门,我透过猫眼看了看,娜塔莉亚又回来了。

 

打开门,把她让进来,又给翻译打了个电话,娜塔莉亚从包里掏出一本护照递给我——说这是她偷出来的,自己的真护照。

 

让我不要报警,去道外的一家俄罗斯商店,找一个叫安德烈的人,这人帮过很多被拐的东欧女人回家。

 

我想了想,说行吧,娜塔莉亚抱了我和周庸一下,又离开了。

 

翻译的电话这时候还没挂,说大哥:“先不提钱的事,你到底是干嘛的,能透露一点么?”

 

我说钱一会就转给你,然后挂了电话。

 

拿着娜塔莉亚的护照,我检查了一下,这回没少个N。

 

带着周庸下楼,我开车带他去了哈体院附近——这边有很多的复印社什么的,其中有一家店,表面上就做做锦旗什么的,但他们其实是最专业的假证公司。


曾经被严打过一次


老板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见到我特热情:“这得多长时间没来了?”

 

我说有时候了,这几年一直都在北京,比较忙,他拿出盒老八夺,递给我一根:“什么事啊,来我这儿?”

 

拿出娜塔莉亚的护照递给他,他从抽屉里拿出个USB接口的紫外线固化灯,对着护照照几下,说假的。

 

“老毛子的护照签注页,在紫外下有页码和字母显示,这本完全没有。”

 

我说是跟咱这儿做的么?

 

他说不是,拿手机拍了张照:“老毛子这么简单的防伪,要跟我做不能做的这么粗,顺手就给弄上了,应该是哪个小逼崽子做的,我给你打听打听。”

 

我说行:“那就谢谢哥了,我先走了。”

 

usb口的随身紫外灯 


出了门,周庸问我什么是老毛子,我给他解释了一下,是老一辈东北人,给俄罗斯人起的称呼,可能是因为他们体毛长。

 

第二天,复印社老板打电话给我,说打听清楚了,是几个挺壮的老毛子做的,订了一大批。

 

我谢过他之后,报了警。

 

警方扫荡江北的窝点和道外的整形医院时,我和周庸都跟车里录了下来,在扫荡娜塔莉亚让我去的那家俄罗斯商店时,从里面清出了几个壮汉和一堆管制刀具。

 

周庸坐在车里拿手机录,说卧槽:“她为什么要坑咱们啊,咱俩要真按照她说的来了,就是个死啊。”

 

我说可能是被毒打一顿后服了,而且像这种有逃跑前科的,肯定是重点监视对象:“那天应该检查一下,她带没带窃听器。”

 

“但我还是有一个事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暗示咱们报警,咱一报警,她不就解脱了么?”

 

把拍的视频发给了Fyodor一份,证明我们是好人,约他有时间的时候可以见一面,帮我们完善一下这件事。

 

在整件事解决后,我又去了一趟江北的那栋8单元12楼——我上次来没能接近的那个,监控还没有拆,但已经被断电了。

 

我用工具打开房门,走进去里面是间四室一厅,每间房大概二十来平米,有三个上下铺和一面大镜子,特别像大学宿舍。

 

房间里唯一的桌上,摆满了瓶瓶罐罐的化妆品。

 

客厅有个小沙发,沙发上堆了衣服和包,茶几上放着没吃完的沙拉,还有酸奶,空气中有点香水和食物混杂的奇怪味道。

 

屋里一角


全国的警方抓获东欧的妓女后,都是一个程序,先送到公安局签证处,外国人管理科备案,然后押送到黑龙江绥芬市,再由绥芬警方交给俄罗斯边境——所以对处理东欧,尤其是俄罗斯妓女的方面,绥芬警方都是老手。

 

我通过朋友关系,联系上了一位在绥芬警方工作的朋友,问了他一困扰了我挺长时间的问题——娜塔莉亚为什么不报警,也不让我们报警。

 

按理说那天她已经跑出去那么远了,中间完全有时间和能力找人帮助自己报警。

 

那哥们说嗨:“她不敢,你知道俄罗斯黑帮这些孙子,怎么骗新的姑娘来么?”

 

“他们买一些假货,让这些姑娘在监督下,用viber(俄罗斯的微信)和朋友聊天,把这些假奢侈品邮回去送给自己的朋友,骗她们说在中国当模特赚了大钱,把她们也骗过来卖淫。”

 

“根据俄罗斯的法律,她们这属于从犯,回去也会判刑,最重能判15年。”

 


俄罗斯相关法条


离开哈尔滨回北京之前,我见到了Fyodor,收到我发给他的视频,他终于相信我不是要追杀他的俄罗斯黑帮了。

 

我们在道里区的宏达老菜馆见了个面,一起吃了顿罐羊,桌上问他怎么卷进这事的。

 

他说自己这段时间想要买房,除了“懂你英语”外,还在网上找一些英语、俄语兼职的活:“然后就找了一教俄国人学汉语的活。”


罐羊


“到了地方,我就感觉不对劲。”

 

Fyodor喝了口酒,说你知道她们都让我教啥,“你心情不好吗”、“你为什么不高兴”、“来,我们喝酒”、“你是哪里人”。

 

Fyodor当时就感觉不对劲,就偷偷问了几个姑娘,然后娜塔莉亚就偷偷向他求助了。


她说自己身体不好,可能快要死了——前段时间有三个姑娘因为受不了黑帮的压榨,买了四瓶一斤装的酒精直接喝死了自己,她不想也这样。


他起了善心,让朋友在隆华酒店开了个房,并点娜塔莉亚上门服务——隆华酒店有后门,可以偷着溜走。


Fyodor的朋友给了她些现金,让她出门打车到九站公园,自己跟那儿接她。

 

结果他们都没想到一事,哈尔滨的出租车实在太tm难打了。


 

说完Fyodor又喝了一口酒,问周庸,说你英语学的怎么样了?

 

周庸说还行吧:“挺上瘾的,才499,还不够买条烟的。”

 

我说这样吧,等写这篇调查的时候,跟他们要点广告费,再给他们放个链接,一点击阅读原文,就跳到他们的界面。


周庸说操:“不能掉粉吧。”





世界从未如此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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